目 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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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八
東澗詩鈔小傳 鄭方坤 九
易箋 十一
何平子禹貢解 十一
聶從義三禮圖 十一
宋版左傳 十二
左傳隨筆一 十二
左傳隨筆二 十三
左傳隨筆三 十三
左傳隨筆四 十三
左傳隨筆五 十四
左傳隨筆六 十四
春秋繁露一 十四
春秋繁露二 十五
季氏春秋私考 十五
方言 十六
禮部韻略 十六
淳熙九經一 十六
淳熙九經二 十六
書史記項羽高祖本紀後一 十七
書史記項羽高祖本紀後二 十八
前後漢書一 二十一
前後漢書二 二十一
舊藏宋雕兩漢書 二十一
高誘注戰國策 二十二
李肇國史補 二十二
東都事略一 二十二
東都事略二 二十三
鈔本北盟會編 二十四
草莽私乘 二十五
南北記事 二十五
寇徐記事 二十六
米元章記顏魯公事 二十七
鄒忠介公賀府君墓碑 二十七
羅近溪記張賓事 二十八
南城徐府君行實 二十九
吳江周氏家譜 三十
列女傳 三十一
廣宋遺民錄 三十二
于廣文崇祀錄 三十二
吳越春秋 三十三
輿地歌 三十三
邵北虞築城議 三十四
張天如立嗣議 三十四
述古堂宋刻書 三十五
王稚子石闕碑 三十五
武林兩關碑記 三十五
毛黼季所藏定武蘭亭 三十六
毛黼季所藏麻姑仙壇記 三十七
程孝直印籍 三十七
杜蒼略史論 三十七
修史小引 三十八
自跋留侯論後 三十九
新序 三十九
楊子法言 四十
文中子中說一 四十
文中子中說二 四十
十家道德經注 四十一
道德經指歸 四十一
抱樸子 四十一
眞誥一 四十二
眞誥二 四十二
營造法式 四十二
東坡志林 四十三
傅文恪公大事狂言 四十三
嚴道徹獨寤寐言 四十四
南谿雜記 四十五
沈石天浣花閑語 四十六
丁菡生自家話 四十七
朱長文琴史 四十七
酒經 四十八
菊譜 四十八
文房四譜 四十九
歸玄恭看花二記 四十九
懷素草書卷 四十九
顏魯公自書誥 五十
中書科書卷 五十
李文正公手書東祀錄略卷 五十
李忠毅公遺筆 五十一
祝枝山書格古論卷 五十二
詹希元楷書千文 五十三
朱水部誥命墨刻 五十三
黃宮允石齋所作劉招 五十四
黃玄宰書少陵書卷 五十四
董玄宰書山谷題跋 五十五
董玄宰與馮開之尺牘 五十五
李長蘅書劉賓客詩冊 五十五
尹子求臨魏晉名人帖 五十六
張子石臨蘭亭卷 五十六
雪浪師書黃庭經 五十七
清明上河圖卷 五十七
竹林七賢畫卷 五十八
顧與治藏大癡畫卷 五十九
黃子久畫 五十九
程孟陽畫 五十九
李長蘅畫扇冊一 六十
李長蘅畫扇冊二 六十
長蘅畫 六十三
檀園墨戲冊 六十三
鄭千里畫冊 六十三
吳漁山臨宋元人縮本 六十四
王石谷畫 六十五
王石谷畫卷 六十五
爲沈石天題高士冊 六十六
劉媛畫大士冊子 六十六
賴古堂寶畫記 六十七
黃正義扇 六十八
聞照法師所藏畫冊 六十八
柳敬亭冊子 六十九
本草 七十
唐人新集金剛般若經石刻 七十一
蘇眉山書金剛經 七十二
書金剛經後 七十四
宋版法華經 七十四
善繼上人血書華嚴經 七十四
張善士墨書華嚴經 七十五
大悲心陀羅尼經祕本 七十五
憨山師十六觀頌 七十七
憨山大師大學綱領決疑 七十七
宋文憲公壁峯禪師塔銘 七十八
清教錄一 七十九
清教錄二 七十九
石刻首楞嚴經 八十
金陵舊刻法寶三書 八十一
十八祖道始頌 八十二
遠公明報應論 八十二
華嚴法會箋啓 八十三
藏逸經書標目後記 八十四
無可道人借廬語 八十五
蕅益道人自傳 八十六
汰如法師塔銘 八十七
又書汰如塔銘後 八十九
惟諤上座傳 八十九
覺浪和尚天界初錄 九十
沈石天洞書 九十一
武闇齋印心錄記事 九十一
紫柏大師手札 九十三
古源上人募緣引 九十四
屠隆重建破山寺碑 九十四
書修建聚奎塔院殿宇緣起後 九十五
劉西佩放生閣賦 九十七
放生池冊 九十七
佛海上人卷一 九十八
佛海上人卷二 九十九
李小友戒殺文 一百
捨田冊子 一百零一
坡書陶淵明集 一百零一
王右丞集一 一百零二
王右丞集二 一百零二
高麗板柳文 一百零二
張司業詩集 一百零三
鈔本元微之集 一百零三
南豐集 一百零四
東坡先生詩集 一百零四
蘇長公文 一百零五
渭南文集 一百零五
明鈔本汪水雲詩 一百零六
汪水雲詩 一百零六
鈔本滏水文集 一百零七
王原吉梧溪集 一百零七
歸太僕文集 一百零八
懷麓堂詩鈔 一百零九
高存之邨居詩卷 一百一十
王司馬手簡 一百一十
董侍郎文集 一百一十
趙忠毅公文集 一百一十一
傅文恪公文集 一百一十二
王損仲詩文 一百一十二
程孟陽贈汪汝澤序 一百一十三
張子鵠行卷 一百一十三
笑道人自敘陳如松又號白菊道人 一百一十四
張子建奇游草 一百一十四
項君禹雁字詩 一百一十五
項孔彰雁字詩 一百一十五
張日永詩草 一百一十六
練君豫中丞詩卷 一百一十六
湯公讓東谷遺藳 一百一十七
劉原博草窗集 一百一十七
顧與治偶存稿 一百一十八
顧與治遺稿 一百一十八
胡白叔六言詩 一百一十九
吳太雍初集 一百一十九
紀伯紫詩 一百二十
程穆倩卷 一百二十
燕市酒人篇 一百二十一
偶書黎美周遂球詩集序後 一百二十二
蕭孟昉花燭詞 一百二十三
瞿有仲詩卷 一百二十三
梅花百詠 一百二十五
嗜奇説書陸秋玉水墨廬詩卷 一百二十六
徐季白詩卷 一百二十七
西湖竹枝詞 一百二十八
題李屺瞻谷口山房詩序 一百二十八
香觀説書徐元歎詩後 一百二十九
桃溪詩稿 一百三十
嚴武伯詩卷 一百三十
嚴武伯八新詩 一百三十一
嚴武伯秋日十詠 一百三十二
費所中山中詠古詩 一百三十二
再與嚴子論詩語 一百三十二
馮子永日草 一百三十四
顧伊人詩 一百三十五
塞上吟卷 一百三十五
觀梅紀遊詩 一百三十五
邵得魯迷塗集 一百三十六
宋玉叔文集 一百三十七
趙太史魯游藳 一百三十八
杜蒼略自評詩文 一百四十一
王文肅公南宮墨卷 一百四十一
王周臣文稿 一百四十二
徐仲光藏山稿 一百四十三
施秀才卷 一百四十四
錢礎日哀言 一百四十四
張子石湘游篇 一百四十五
吳江趙砥之靈巌偶論屈陶有感詩冊 一百四十五
朱漳浦贈言卷 一百四十六
曹能始壽林茂之六十序 一百四十六
陸定爾明詩集句 一百四十七
德馨齋稿 一百四十七
題袁母二序後 一百四十八
李爾承詩 一百四十八
王德操詩卷 一百四十九
袁泰徵遺稿 一百五十
鄧肯堂勸酒歌 一百五十
爲鄧肯堂跋丹井詩 一百五十一
山曉窗詩藳 一百五十一
偈庵詩冊 一百五十一
楊九皋梅花百詠 一百五十二
馮留仙和和陶詩 一百五十二
顧伊人近詩 一百五十三
遵王秋懷詩 一百五十三
遵王絕句 一百五十四
二葉子詩 一百五十四
二陳子英社詩集 一百五十五
介立詩 一百五十五
後香觀説書介立旦公詩卷 一百五十五
官和尚天外游草 一百五十七
南來堂拾稿 一百五十七
南雲集 一百五十八
鶴如禪師詩卷 一百五十九
山曉上座嘯堂詩 一百五十九
淨土詠懷詩 一百六十
雪堂選集 一百六十
夢禪吟 一百六十一
峨眉仙人詩 一百六十二
徐陽初小令 一百六十三
一笑散 一百六十三
李笠翁傳奇 一百六十四
玉臺新詠 一百六十五
宋版文苑英華 一百六十五
中州集鈔 一百六十五
明媛詩緯 一百六十六
錢叔寶手書續吳都文粹 一百六十七
沈石田手抄吟牕小會前卷 一百六十八
皇華集 一百六十八
劉司空同年會卷 一百六十九
同學會言 一百七十
月泉吟社 一百七十
吳門吟社雅集 一百七十一
吉州施氏先世遺冊 一百七十二
華州郭氏五馬榮歸集 一百七十二
姚母旌門頌 一百七十三
丁菡生藏余尺牘小冊 一百七十四
爲龔孝升書近詩冊子 一百七十五
爲黃子羽書詩冊 一百七十六
留題丁家水閣絕句 一百七十六
元鈔本樂府新編陽春白雪 一百七十七
序言
絳雲一炬,牧齋縹緗籖題,蕩爲灰燼,今所傳題跋文字,其載初學卷八十三至八十五及有學卷四十六至五十兩集外者,零星捃摭,不存什一。弱冠從事搜孖,得有學集初刻卷五十及二刻金匱山房重刻五十一卷本,較其異同,甚多出入。又得黃梨洲評本,勘正譌奪。初刻本詩多三題,文多七首;二刻本則增益詩二十一題,文多九十首。涵芬樓影印入四部叢刊,初據金匱山房本傳布。叢刊再版時,徵得吾家所藏初刊本,別錄金匱山房本校補附行。證余所得兩集外,傳世抄本,有牧齋有學集補遺一書,較金匱本復有增益。余別藏抄本牧齋外集丁祖蔭校正誤字甚精二十五卷,則又在三本之外矣。綜余鉤稽所得,並訪求其他佚文,都題跋二百六十五首,彙寫成帙,藏諸篋衍。二十年來,未經覆瓿之厄,爰重加校訂,傳諸墨版。存絳雲之鱗羽,補東澗之遺緒,世有好者,儻亦有取於斯乎?
一九五七年十二月潘景鄭識於上海
東澗詩鈔小傳 鄭方坤
錢謙益字受之。號牧齋。常熟人。爲明萬曆庚戌科進士。以名鼎甲迴翔禁林。聲華烜赫。莫與爲比。俄而巨璫用事。誅鋤正人略盡。牧齋以東林眉目削籍歸里。崇禎改元。召起田間。不數月。洊登學士。掌内制。駸駸且大用。會枚卜議起。僉壬力齮齕之。竟罷去。已而當軸者修前隙。必欲置之死地。復羅織前科場事以奏。刊章急徵。鋃鐺被體。身填牢戶。命如懸絲。終以事無左證。又衆口群白其冤。逾年而獄始解。既得釋。則築室拂水之隈。建絳雲樓其上。積圖書萬卷。擁艷姬柳如是。焚香瀹茗。校勘賡酬。修趙德甫李易安故事。當是時。虞山之名滿天下。王夷甫瓊樹瑤林。韓昌黎泰山北斗。不是過也。顧虞山雖負君宗重望。然固爲富貴利達士。輿倪鴻寶黃石齋諸公。實薰蕕不同器。其生平所最抱恨者。尤在閣訟一節。每一縱談及之。輒盛氣坌湧。語雜沓不可了。逮福王南渡。馬阮當國。復思以他途進。及南都不守。萬衆倒戈。獨策馬走軍營。先臣民上降表。蓋其出處本末。與南宋方萬里大致略同。不但日暮途遠。倒行而逆施也。迨本朝迄未收用。旋以遣歸。尤力以明史自任。乃絳雲一炬。始嘆息於白首有期。而汗靑無日也。悲夫。當虞山之以遣歸。有題詩虎邱刺之曰。入洛紛紜意太濃。蓴鱸此日又相逢。黑頭早已羞江總。靑史何曾借蔡邕。昔去尚寬沈白馬。今來應悔賣盧龍。可憐折盡章臺柳。日暮東風怨阿儂。詞語雖傷忠厚。亦字字實錄也。虞山學問淵博。浩無涯涘。其詩昌大宏肆。鯨鏗春麗。一以少陵爲宗。而出入於昌黎香山眉山劍南。以博其趣。而於北地信陽王李鍾譚諸作者。尤排擊不遺餘力。浮萍草靡之徒。始稍稍旋其面目。本朝詩人輩出。要無能出其範圍。誠大雅之扶輪。中流之砥柱也。徒以詩論。固未可與灜奎律髓同類而並觀也夫。
絳雲樓題跋 清錢謙益撰 潘景鄭輯校
易箋
文王明夷。則君可知矣。仲尼旅人。則世可知矣。故曰。作易者。其有憂患乎。闇齋先生。遘喪亂之餘。晚而好易。其於屯之初九六二。復之上九。益之六三。旣濟之六爻。極深而研幾。恫乎其有餘悲也。愀乎恤乎。其猶有餘思也。讀者觀而玩之。文王仲尼之易。于明夷屯難之中。思過半矣。宋有謝石者。以拆字術忤權倖。編管山中。遇異人工斯術者。拜而問之。其人曰。子以字爲字。吾以身爲字也。余再蒙大難。思文明柔順之義。自名爲蒙叟。讀闇齋易箋。竊有謝石之愧焉。書以識之。鈔本牧齋有學集補遺題跋
何平子禹貢解
往余捜採國史。獨儒林一傳。寥寥乏人。國初則有趙子長。嘉靖中則有熊南沙。近見何玄子之注易。私心服膺。以爲可與二公接踵者也。玄子之弟平子。作禹貢解。上自山海經。下逮桑酈水經。古今水道。分劈理解。如堂觀庭。如掌見指。此亦括地之珠囊。治水之金鏡也。昔謝莊分左氏經傳。隨國立篇。製木方丈。圖山川土地。各有分理。離之則州別縣殊。合之則寓内爲一。吾每嘆之以爲絕學。今平子殆可以語此。平子其茂勉之。更與玄子努力遺經。兄弟並列儒林。豈非本朝盛事哉。初學集卷八十三
聶從義三禮圖
宋顯德中。聶從義新定三禮圖二十卷。援據經典。考譯器象。繇唐虞迄建隆。粲然可徵。然如尊彜圖中犧象二尊。並圖阮氏鄭氏二義。而不主王肅之說。先是太和中。魯郡地中得齊大夫子尾送女器。有犧尊。以犧牛爲尊。而聶氏考猶未覈。南宋人謂觀其圖。度未必盡如古昔。有繇然也。此等書。經宋人考定。其圖象皆躬命繢素。不失毫髮。近代雕木。傳寫譌謬。都不足觀。余舊藏本。出史明古家。此本有俞貞木圖記。先輩名儒。汲古嗜學。其流風可想也。有學集卷四十六
宋版左傳
宋建安余仁仲校刊左傳。故少保嚴文靖公所藏。其少子中翰道普見贈者。脫落圖説。並隱公至閔公五卷。昭公二十一卷至二十四卷。却以建安江氏本補足。紙墨差殊。每一繙閱。輒摩挲嘆息。今年賈人以殘闕本五冊來售。恰是原本失去者。卷尾老僧印記。亦復宛然。此書藏文靖家可六十年。其歸于我亦二十年矣。其脫落在未歸文靖之前。不知又幾何年矣。不圖一旦頓還舊觀。羽陵之蠹復完。河東之亡再覯。魯國之玉。雷氏之劍。豈足道哉。此等書古香靈異。在在處處。定有神物護持。守者觀者。皆勿漫視之。崇禎辛未七月曝書日跋。初學集卷八十五
左傳隨筆一
公入而賦。句 大隧之中。其樂也融融。姜出而賦。句 大隧之外。其樂也洩洩。杜注曰。賦。賦詩也。以賦字爲句。則大隧四句。其所賦之詩也。鍾伯敬不詳句讀。誤認爲左傳敘事之辭。加抹而評之曰俗筆。今人學問麄淺。敢于訾譏古人。特書之以戒後學。初學集卷八十三
左傳隨筆二
僖二十四年傳。鄭公子士。洩堵俞彌。建安本公子士洩。讀 岳珂本公子士。讀 按二十年注。公子士。鄭文公子。洩堵寇。鄭大夫。此注云。堵俞彌鄭大夫者。洩姓見前。不須更舉也。今人皆以洩屬上讀。宜從岳本。二十八年。楚子伏已而鹽其腦。建安本伏字絕句。則已當音以。岳本及淳熙本皆伏已絕句。則已當音紀。陸德明音義不云音紀。則知當以楚子伏爲絕句。而已作以音。不音己也。讀書句讀宜詳。勿以小學而忽之。同上
左傳隨筆三
少讀宣十二年戰於邲傳云。屈蕩尸之。殊不覺其誤讀。前漢王嘉傳。坐戶殿門失闌免。師古曰。戶。止也。嘉掌守殿門。止不當入者。而失闌入之。故坐免也。春秋左氏傳曰。屈蕩戶之。乃知流俗本尸字乃戶字之譌也。本傳云。彘子尸之。又云。以表尸之。遂譌戶爲尸耳。淳熙九經本。長平游御史本。相臺岳氏本。巾箱小本。並作戶。而建安本却作尸。知此字承譌久矣。宜亟正之。同上
左傳隨筆四
襄二十四年傳。寡君是以請罪焉。陸德明本。是以請請罪焉。並七井反。徐上請字音情。請。請罪焉。句法當拈出。同上
左傳隨筆五
昭十九年傳。以度而去之。杜注連所紡以度城而藏之。音義云。去之。起呂反。藏也。裴松之注魏志云。古人謂藏爲去。今關中猶有此音。正義云。字書去作弆。羌莒反。謂掌物也。今關西仍爲弆。東人輕言爲去。音莒。前漢陳遵傳。皆臧去以爲榮。師古曰。去亦臧也。音丘呂反。又音舉。字書陳遵傳作弆。宋景濂文屢用藏弆字。同上
左傳隨筆六
子服景伯旣言伐邾之不可。而孟孫曰。二三子以爲何如。惡賢而逆之。言季孫自賢其伐邾之謀。而諸大夫不敢逆也。對曰以下。皆景伯之言也。知必危。何敢不言。魯德如邾。而以衆加之。可乎。知魯不當以不德加邾。已知其危而不得不言也。杜注云。何敢不言以上。大夫阿附季孫之言。魯德如邾云云。則孟孫盆答大夫也。文義違背。似爲未允。景伯不與伐邾之謀。而城下之盟。則深恥之。負載造於萊門。請釋子服何於吳。釋。舍也。釋我。猶言舍我請不與盟也。吳人許之。以王子姑曹當之而後止。傳曰。次國之上卿。當大國之中。中當其下。下當其上大夫。以王子當景伯。重之也。注言魯人欲留景伯質吳。復求王子交質。而後兩止。皆非也。同上
春秋繁露一
萬曆壬寅。余讀春秋繁露。苦金陵本譌舛。得錫山安氏活字本。校讎增改數百字。深以爲快。今見宋刻本。知爲錫山本之祖也。宋本第十二卷陰陽始終篇。入者損一而出者句下。二行闕五字。二行闕六字。雖紙墨漫漶。行間字跡。尚可捫揣。錫山本蓋仍之。而近刻遂相沿以爲闕文。其第十三卷。四時之數及人副天數二篇。宋刻闕卷首二紙。亦偶失之耳。非闕文也。如更得宋本完好者。則尚可爲全書。好古者宜廣求之。有學集卷四十六
春秋繁露二
繁露深察名號篇云。性比于禾。善比于米。米出禾中。而禾未可全爲米也。善出性中。而性未可全爲善也。又云民之性如繭如卵。卵待覆而爲雛。繭待繰而爲絲。性待教而爲善。余少而服膺。謂其析理精妙。可以會通孟荀二家之說。非有宋諸儒可幾及也。今年八十。再讀此書。證之弱冠時所見不大繆。余每勸學者通經。先漢而後唐宋。識者當不河漢其言。同上
季氏春秋私考
近代之經學。鑿空杜撰。紕繆不經。未有甚於季本者也。本著春秋私考。於惠公仲子。則曰隱公之母。盜殺鄭三卿。則曰戍虎牢之諸侯。使刺客殺之。此何異於中風病鬼。而世儒猶傳道之。不亦悲乎。傳春秋者三家。杜預出而左氏幾孤行於世。自韓愈之稱盧仝。以爲春秋三傳束高閣。獨抱遺經究始終。世遠言湮。譌以傳譌。而季氏之徒出焉。孟子曰。始作俑者。其無後乎。太和添丁之禍。其殆高閣三傳之報與。季於詩經三禮皆有書。其鄙倍略同。有志於經學者。見即當焚棄之。勿令繆種流傳。貽誤後生也。初學集卷八十三
方言
余舊藏子雲方言。正是此本。而紙墨尤精好。紙背是南宋諸公交承啓劄。翰墨燦然。於今思之。更有東京夢華之感。有學集卷四十六
禮部韻略
禮部韻略。以宋雕本爲準。元版去之遠矣。凡字書皆然。有學集卷四十六
淳熙九經一
淳熙九經槧本。元人俞石磵所藏。後歸徐子容侍讀。余得之於錫山安氏。孝經易經後。俱有王文恪題字。此書楮墨尊嚴。古香襲人。眞商周間法物。可作吾家宗彜也。石磵者。名琰。隱居吳之南園。老屋數間。古書今詩。充牣其中。傳四世。皆讀書修行。號南園徐氏。金張七葉。不足羨也。吾子孫得如俞氏。足矣。初學集卷八十三
淳熙九經二
淳熙九經。點斷句讀。皆精審。如論語書云。句 友于兄弟。又甚矣。句 吾衰也久矣。句 吾不復夢見周公。又予不得視猶子也。句 非我也夫。句 二三子也。中庸所求乎子以事父。句 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句 未能也。皆與今本迥別。學者宜詳考之。同上
書史記項羽高祖本紀後一
班氏父子。踵太史公紀作書。以謂慎覈其事。整齊其文。而其體例各有不同。史於漢元年諸侯罷戲下。就國之後。歷舉楚之所以失天下。漢之所以得者。使後世了然見其全局。楚之殺義帝。不義之大者也。故首舉之。並次年江中賊殺之事。而終言之。不復繫之某年也。廢韓王成爲侯。已又殺之。而諸侯心離矣。臧荼因此擊殺韓廣。而諸侯不用命矣。田榮以怒楚故殺三田幷王三齊。而齊叛矣。榮與彭越印。令反梁地。而梁叛矣。陳餘說田榮擊嘗山以復趙。而趙叛矣。是時漢還定三秦。起而乘其敝。復以徵兵怨英布。而九江亦將叛矣。所至殘滅。齊人相聚而叛。而田橫亦反城陽矣。撮項王舉事。失人心局勢之大者。總序於漢元二之間。提綱挈領。較如指掌。此太史公作史之大法也。班書以事之先後爲次。首序田榮之反。次及漢定三秦。遺羽書。次及九江稱疾。次及羽使布殺義帝。次及陳餘立趙。年經月緯。一循史家之例。而於太史公序事之指意。則失之遠矣。於高祖本紀亦然。項羽出關至北擊齊一段是也。楚本紀不係年月。而詳具於月表。觀者可以參考而得。不然。則如劉知幾之所謂載諸史傳。成其煩費。而表可以不作矣。此史之又一法也。史云。漢之四年。楚遂拔成皋。漢使兵距之鞏。令其不得西。是時彭越渡河擊楚東阿。殺楚將軍薛公。項王乃自東擊彭越。漢王得淮陰兵。欲渡河南。鄭忠說漢王。乃止壁河内。使劉賈將兵佐彭越。燒楚積聚。項王東擊破之。走彭越。漢王則引兵渡河。復取成皋。軍廣武。就敖倉食。項王已定東海來。西與漢俱臨廣武而軍。相守數月。此一段總敘楚漢滎陽成皋間轉戰相持之事。先舉其綱而後目之也。次云。當此時。彭約數反梁地。絕楚糧食。項王患之。爲高俎置太公其上。願與漢王挑戰。此在羽東擊彭越。漢殺曹咎等汜水上復取成皋之後。項王與漢王臨廣武間而語。漢王傷。走入成皋。即上文與漢俱臨廣武而軍相守數月之事而終言之也。此已下又詳書楚王命大司馬咎守成皋及漢復取成皋之事。曰我十五日必誅彭越定梁地。即上所紀項王東擊破之走彭越者是也。非又一事也。漢大破楚軍汜水上。盡收楚國貨賂。即上所紀引兵渡河復取成皋軍廣武就敖倉食之事。而又終言之也。下文云。項王在睢陽。聞海春侯軍敗。則引兵還。漢軍方圍鍾離昧於滎陽東。項王至。漢軍畏楚。盡走險阻。此一段又應前項王已定東海來西與漢臨廣武而軍相守數月之事。而又終言之也。先後皆此一事也。綱而目之。目而綱之。錯綜反覆。非復史家嘗例。然於高紀則以事繫年。部居井然。使後人可以互考也。班馬之異同。學者之所有事也。繇吾言而求之。庶幾大書特書。發凡起例。得古人作史之指要。而不徒汩沒於句讀行墨之間乎。書之以俟好學深思者政焉。初學集卷八十三
書史記項羽高祖本紀後二
以項高二紀觀之。二公之序事。筆力曲折。蓋亦有可竊窺者。鴻門霸上之事。史在項紀。漢在高紀。史云。項羽遂入。至於戲西。沛公軍霸上。未得與項羽相見。此兩軍相望之形也。而漢略之。沛公左司馬曹無傷云云。項羽大怒曰。旦日饗士卒。爲擊破沛公軍。當是時。項羽兵四十萬。在新豐鴻門。沛公兵十萬。在霸上。此兩軍強弱之大勢也。而漢又略之。且羽紀項羽大怒。係於曹無傷云云之下。然後及范增說羽云云。漢紀旦日合戰。直係於增言之後。雖略本高紀。而序事之先後。則有間矣。史序項伯欲呼張良與俱去。良乃入具告沛公。沛公大驚曰。爲之奈何。張良曰。誰爲大王畫此計者。曰鯫生說我。曰距關毋内諸侯。秦地可盡王也。故聽之。良曰。料大王士卒。足以當項王乎。沛公默然曰。固不如也。且爲之奈何。危急之際。突兀譙讓。歸咎於設謀者。家人絮語。所謂溺人必笑也。而漢略之。張良曰。請往爲項伯言。沛公不敢背項王也。沛公曰。君安與項伯有故。張良曰。秦時與臣游。項伯殺人。臣活之。今事有急。故幸來告臣。事已亟矣。却窮究其所以告良之故。娓娓相告語。此情語也。而漢略之。沛公曰。孰與君少長。良曰。長於臣。沛公曰。君爲我呼入。我得兄事之。張良出要項伯。項伯即入見沛公。沛公奉巵酒爲壽。約爲婚姻。問其少長。願得兄事。一時無可奈何。諈諉相屬之意。可以想見。奉巵酒爲壽。何其鄭重也。而漢略之。項王即日因留沛公與飲。項王項伯東嚮坐。亞父南嚮坐。亞父者。范增也。沛公北嚮坐。張良西嚮侍。范增數目項王。舉所佩玉玦以示之者三。序某嚮坐者。爲下文舞劍翼蔽張本也。亞父之下。獨云亞夫者。范增也。於此燕一坐中。點出眼目。所謂國有人焉者也。而漢略之。樊噲直入譙羽之事。漢紀從略。具噲傳中。史云。於是張良至軍門見樊噲。樊噲曰。今日之事何如。良曰。甚急。今者項莊拔劍舞。其意嘗在沛公也。噲曰。此迫矣。臣請入與之同命。良與噲偶語惶駭。噲曰。與之同命。何其壯也。而噲傳略之。噲即帶劍擁盾入軍門。交戟之衛士。欲止不内。噲側其盾以撞衛士仆地。噲遂入。披帷西嚮立。瞋目視項王。頭髮上指。目眦盡裂。項王按劍而跽曰。客何爲者。披帷西嚮立。立於張良之次也。噲目無項羽。羽亦稍心折於噲。與一生彘肩。噲覆其盾於地。加彘肩上。拔劍切而啗之。此眞爲噲開生面矣。而噲傳略之。史云。項王未有以應。曰坐。樊噲從良坐。史狀項羽毷鄵氣奪。一語曲盡。漢但云項王默然而已。從良坐。又與西嚮立相應也。沛公曰。今者出未辭也。爲之奈何。樊噲曰云云。何辭爲。於是遂去。此脫身至軍之決策。而漢弗載也。當是時。項王軍在鴻門下。沛公軍在霸上。相去四十里。欲敘沛公置車騎閒行之事。而先言兩軍相去若干里。又謂張良曰。從此道至吾軍。不過二十里耳。度我至軍中。公乃入。昏夜閒道。踟躕促迫。狙伺兔脫。可悲可喜。而漢亦弗載也。繇此觀之。二史之體例。豈不畫然迥別與。抑亦班氏父子所謂慎覈其事整齊其文者。乃其所以不逮太史公者與。二書之可擬議者多矣。聊因二紀以發其端爾。初學集卷八十三
前後漢書一
趙文敏家藏前後漢書。爲宋槧本之冠。前有文敏公小像。太倉王司寇得之吳中陸太宰家。余以千金從徽人贖出。藏弆二十餘年。今年鬻之於四明謝象三。床頭黃金盡。生平第一殺風景事也。此書去我之日。殊難爲懷。李後主去國。聽教坊雜曲。揮淚對宮娥一段。悽涼景色。約略相似。癸未中秋日書于半野堂。初學集卷八十五
前後漢書二
京山李維柱。字本石。本寧先生之弟也。書法橅顏魯公。嘗語余。若得趙文敏家漢書。每日焚香禮拜。死則當以殉葬。余深媿其言。初學集卷八十五
舊藏宋雕兩漢書
趙吳興家藏宋槧兩漢書。王弇州先生鬻一莊。得之陸水邨太宰家。後歸于新安富人。余以千二百金從黃尚寶購之。崇禎癸未。損二百金。售諸四明謝氏。庚寅之冬。吾家藏書盡爲六丁下取。此書却仍在人間。然其流落不偶。殊可念也。今年游武林。坦公司馬攜以見示。諮訪眞贋。予從臾勸亟取之。司馬家插架萬籤。居然爲壓庫物矣。嗚呼。甲申之亂。古今書史圖籍一大劫也。庚寅之火。江左書史圖籍一小劫也。今吳中一二藏書家。零星捃拾。不足當吾家一毛片羽。見者誇詡。比于酉陽羽陵。書生餓眼。見錢但不在紙裹中。可爲捧腹。司馬得此十篋。乃今時書庫中寶玉大弓。當令吳兒見之。頭目眩暈。舌吐而不能收。不獨此書得其所歸。亦差足爲絳雲老人開顏吐氣也。劫灰之後。歸心空門。爾時重見此書。始知佛言昔年奇物。經歷年歲。忽然覆睹。記憶宛然。皆是藏識變現。良非虛語。而呂不韋顧以楚弓人得。爲孔老之云。豈爲知道者乎。司馬深知佛理。並以斯言諗之。有學集卷四十六
高誘注戰國策
戰國策經鮑彪淆亂。非復高誘原本。而剡川姚宏較正本。博采春秋後語諸書。吳正復較正鮑注。最後得此本。嘆其絕佳。且謂于時蓄之者鮮矣。此本乃伯聲較本。又經前輩勘對疑誤。采正傳補注。標舉行間。天啓中。二十千購之梁溪安氏。不啻獲一珍珠船也。無何又得善本于梁溪高氏。楮墨精好。此本遂次而居乙。每一摩挱。不免以積薪自哂。要之此兩本實爲雙璧。闕一固不可也。有學集卷四十六
李肇國史補
絳雲一炬之後。老媼于頹垣之中。拾殘書數帖。此本亦其一也。有學集卷四十六
東都事略一
河南王損仲。數爲余言東都事略于宋史家爲優。長安呂少卿家有鈔本。遂假借繕寫。天啓三年春。繇濟上放舟南下。日讀數卷。凡半月而畢。余觀作者之意。可謂專勤矣。貫穿一百六十餘年。爲北宋一代之史。以事在本朝。故孫而稱事略云爾。其書簡質有體要。視新史不啻過之。本紀載詔制之辭。與朱勔傳載華陽宮記之類。尤爲有識。信損仲之知言也。本紀最佳。列傳佳者幾十之五。亦多錯互可議。世有歐陽公。筆削宋事以附五代史記之後。則是書亦宋史之世本外傳也。嗚呼。余安得而見之哉。損仲博聞強記。刪定宋史。已有成書。以其言考之。殆必有可觀者。是年二月十四日丹陽道中書。初學集卷八十五
東都事略二
宋史既成。卷帙繁重。百年以來。有志刪修者三家。崑山歸熙甫。臨川湯若士。祥符王損仲也。熙甫未有成書。別集中有宋史論贊一卷。每言人患宋史多。我正患其少耳。此其通人之言也。若士繙閱宋史。朱墨塗乙。如老學究兔園冊子。某傳宜刪。某傳宜補。某人宜合某傳。某某宜附某傳。皆注目錄之下。州次部居。釐然可觀。若士沒。次子叔寧曰。此先人未成之書。須手自刊定。不肯出。識者恨之。天啓中。損仲起廢籍爲寺丞。過余邨舍。移日分夜。必商宋史。是時李九如少卿。藏宋宰輔編年錄。及王祕閣偁東都事略三百卷。損仲慫恿予傳寫。並約購求李燾續通鑑長編。以蕆此役。余于内閣鈔李燾長編。只卷初五大本。餘不可得。余既退廢。不敢輕言載筆。損仲遂援據事略諸編。信筆成書。今聞損仲草稿。與臨川宋史舊本。並在苕上潘昭度家。而予老倦研削。亦遂無意于訪求矣。今年初夏。見述古堂東都事略宋刻。即李九如家鈔本之祖也。爲之撫卷愾嘆久之。當余與損仲商榷史事。橫襟相推。唯九如在旁知狀。損仲揚眉抵掌。時捫腹自嘆。揮斥柯維麒新編。陳谷腐讕。徒亂人意。今吳中諛聞小生。耳食長編。偶見書肆撮略殘本。及一二零斷小説。便放筆刪定宋史。此不足承損仲餘氣。而館閣大老。拱手薦撙。奉爲寶書。嗚呼。文獻無徵。豈獨杞宋。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斯孔文舉所以泫然流涕也。修史之難。莫先乎徵舉典故。網羅放失。遵王壯盛有志。藏弆是書。當深思歸熙甫宋史恨少之語。並悼予與損仲之無成。而興起于百年之下也。爲書此以勉之。有學集卷四十六
鈔本北盟會編
崇禎己巳冬。奴兵薄城下。邸報斷絕。越二十日。孤憤幽憂。夜長不寐。繙閱宋人三朝北盟會編。偶有感觸。輒乙其處。命僮子繕寫成帙。釐爲三卷。古今以來可痛可恨可羞可恥可觀可感。未有甚於此書者也。神宗末年。奴初發難。余以史官里居。思纂輯有宋元祐紹聖朋黨之論。以及靖康北狩之事。考其始禍。詳其流毒。年經月緯。作爲論斷。名曰殷鑒錄。上之於朝。以備乙夜之覽。遷延屏棄。書不果就。奴氛益熾。而余亦冉冉老矣。是編之錄。其亦猶殷鑒之志乎。錄始於政和七年丁酉。盡於靖康二年丁未。宣政末。馬定國題酒家壁詩云。蘇黃不作文章伯。童蔡翻爲社稷臣。三十年來無定論。到頭奸黨是何人。錄成。點筆一過。又書此詩於跋尾。是冬之小至日。虞山老民錢謙益書。初學集卷八十四
草莽私乘
余往輯桑海續錄。訪問龔聖予文履善陸君實二傳而不可得。從江上李如一借得陶南村草莽私乘。則二傳及君實輓詩。儼然在焉。不獨二公鬚眉如在。亦如與龔孝予吳立夫諸老執手接席。欷歔嘆噫於寒燈竹几之間也。萬曆庚申春日謙益記。草莽私乘
南北記事
余讀參藩富平石公南北記事。蓋喟然而嘆曰。甚矣斯世之未嘗無才。而人才之表見于斯世者。誠不可掩也。公以關中一豪傑。間世挺生。其文章聲氣。可以通車箱之路。蹠巨靈之掌。久次中翰。踐更外藩。不以錢榖爲瑣科。不以簿書爲俗務。治兵于北。理漕于南。以兼人之器。應八面之鋒。劈肌分理。所至治辦。今其奏議文稿具在。沈幾先物。會文切理。若奕秋之當局。若秦越人之見垣。箕風畢雨。燕函越鎛。游刃發硎。駕輕就熟。世之老于謀國熟于吏事者。鉗口斂手。未能或之先也。故曰。斯世未嘗無才。然而公之才固有本焉。公一行作吏。受命飲冰。朝競夕惕。凜凜然以不負百姓不愧鬼神爲先務。以是故幹辦日新。才諝富有。而夙夜匪懈。痌瘝在躬。其處心積慮。益淵塞而不少懈。公之所以居其才而善用之者。誠爲之本也。諺有之。男子佩蘭。美而不芳。繼子得食。肥而不澤。言誠之不可掩也。世之能人。以有才自命者多矣。無誠心以爲之柢。其才知旁見側出。如燈之在風中。閃爍不定。膏盡炷滅而其光亦與之俱盡矣。世人之才知。風中之燈也。石公之才知。室中之燈也。吾故曰。人才之表見于世。有不可掩者。有爲之本者也。余初登第。謁見冢宰立山孫公。公謬以余爲可教。執手訓迪。以古名宰相相期許。去今五十年。頤頷如虎。淵停岳峙。古名臣鉅公。氣象宛在目中。石公孫公之周親也。惟桑與梓。風流綿邈。竊有中郎虎賁之思焉。讀其記事。居今思古。聊書數語于簡端。知我者謂我心憂。三秦之君子。亦或爲之三嘆也夫。牧齋外集卷二十五
寇徐記事
子暇爲舉子時。蒔花藝藥。焚香埽地。居則左琴右書。行則左弦右壺。一旦爲廣文於徐。當兵荒洊臻之日。挾弓刃。衣袴褶。授兵登陴。厲氣巡城。日不飽菽麥。夜不御筦簟。世間奇偉男子。磊落變化。何所不有。試令子暇攬鏡自炤。不知向來有此面目否。故當盍然而一笑也。徐爲南北重鎮。宋元豐中。蘇子瞻以爲徐城三面阻水。樓堞之下。以汴泗爲池。獨其南可通車馬。屯千人於戲馬臺。與城相表裏。而積二年糧於城中。雖用十萬人。不易攻也。子暇則以爲徐城東北枕河南。阻重山。獨西方一望平原。四戰衝要。所宜厚防。宜選一能將。結營戲馬臺。專事訓練。不與調遣。以與道衛相犄角。則徐城可保。蓋古今形勝不同。攻守之略。亦與時互異。徐城獨不然。自元豐至於今日一也。屯兵宿戍。襟帶南北。豈獨爲守徐計。令子瞻生於今日。不知其慷慨建白。又當何如。子暇又云。徐一道。一鎮。一州牧。二衛。三營。雖有多官之名。不得一官之用。徐之不破亡者幸耳。痛哉斯言。以襄雒兩都會。親藩胙土。儼然城闕。而燬之如燎毛。何有於徐。濟不戒而有襄。襄不戒而有雒。襄雒之不戒。徐之前車也。徐之能戒。天下之左券也。余故讀子暇之記事。謹書其後。以勸能者。且使讀子暇之書者。撫掌嘆息。無謂今天下遂無子瞻也。辛巳冬日牧齋書。初學集卷八十四
米元章記顏魯公事
忠臣誼士。歿而登眞度。世往往有之。蓋當其見危授命。之死靡佗。脫離分段。生死如旅人之去其次舍耳。東坡云。顏平原握拳透爪。死不忘君。此正其修煉得力時也。劉聰自知爲遮須國王。且不畏死。而況如魯公者乎。讀米南宮所記魯公事。方攤書欲臥時。不覺悚然而起。初學集卷八十六
鄒忠介公賀府君墓碑
故徵仕郎文華殿中書舍人丹陽賀公之卒也。吉水鄒忠介公書其墓碑。後十九年爲崇禎壬午。公以子世壽貴。得贈兵部右侍郎都察院右僉都御史。乃礱石以斲忠介之碑。刻趺篆首。陳之隧道。而屬謙益記其事。余與世壽。兩牓皆同舉。得以契家子事公。公與常州沈伯和。長興丁長孺。金壇于中甫。吾里繆仲醇爲友。以節槩意氣相期許。余晚出、亦參與焉。公遂以弟畜余。不以年家輩行也。長孺中甫。時人以爲黨魁。公與周旋患難。不少引避。仲醇布衣韋帶。伯和老於公車。公以長兄事之。肩隨却立。老而不衰。應山楊忠烈令嘗熟。官滿。不能賃車馬。公質貸爲治裝。楊公被急徵。語所親曰。江左更安得一賀知忍乎。世壽以鈎黨被錮。公告余曰。吾喜吾兒之得與黨人也。吾又喜兄之碩果不食也。辛酉冬。余報命北上。公病亟矣。執手榻前。氣息支綴。諄諄念主幼時危。國論參錯。而以枝柱屬余。余至今愧公墜言也。漢之黨人。自相署號。以財救人者。曰八廚。其中如度尚。張邈。胡母班。皆以將帥顯名。而劉儒有珪璋之質。以災異上封事。桓帝不能納。此其人皆與君俊顧及。互相題拂。蘊義生風。俗儒不察。希風元凱。而以廚爲諱。陋矣。孔子曰。季孫之賜我粟千鍾也。而交益親。南宮敬叔之乘我車也。而道加行。微夫二子之貺財。則丘之道殆將廢矣。繇此觀之。人富而仁義附。孔子不諱言。廚而俗儒顧諱之者。何也。公家不逾中人。晚年匱乏。減先人之產。未嘗以無爲解。公歿而江南節俠之種子絕矣。緩急扣門。無可告語者矣。忠介之文。書公之大節爲詳。世道休明。黨論屏息。雖有范蔚宗。亦何容以朋徒部黨之議標榜於今日乎。然而千里誦義。亦太史公之所亟稱也。遂假其陰以記。初學集卷八十四
羅近溪記張賓事
盱江羅汝芳雜記云。關西康德涵。扶乩下神。神批云。我張右侯也。問右侯爲誰。曰。君不讀晉載記乎。我石氏輔張賓也。吾少有大志。自期佐眞主定天下。不幸失身僞朝。言聽計從。封爲右侯。自愧功名不如管樂。每與橫林子中夜嘆息。未嘗不涕泗橫流也。問橫林子爲誰。曰。苻氏相王猛也。與吾並事僞主。各負感憤。至今鬱鬱鬼錄。汝芳萬曆間名儒。所謂近溪先生者也。斯言得之同年王中丞。爲德涵鄉人。而申論之曰。千載之下。豪傑尚抱終天之恨。吾儕幸生盛世。其可不勉。當是時。款塞互市。三垂晏然。不知近溪何爲而發此論。余竊怪之。又常觀劉聰子約暴亡而蘇。言見元海於不周之山。經五日從至崑崙。三日後還不周。見諸王公卿相死者悉在。宮室甚壯麗。號曰蒙珠離國。以賓猛之靈爽。其歿也。豈無蒙珠離國。可以栖託。而幽沉鬼錄。若是憊歟。抑亦有其地而不樂居。聰子以爲崑崙樂國。而彼自以爲幽都九關與。抑亦諸人所居。亦有如所謂蒙珠離國者。自有國土。自有君臣。終不獲與華夏管樂之儔。比肩陟降與。不然。何其謀略展於當時。勳德著乎殊俗。而魂魄私恨無窮。歷百代未瞑也。嗚呼。孟孫景略。趙魏之英。賓希子房。猛儗孔明。風高月滿。佐命告成。名飛八部。魂羈九京。失身羶潼。遺恨丹靑。戴記悠悠。鬼錄冥冥。關塞月黑。風淒哭聲。約夢則妖。乩告有靈。近溪子之戒。其可不懲。有學集補
南城徐府君行實
昔北齊劉獻子有言。百行殊塗。准之四科。德行爲首。若能入孝出弟。忠信仁讓。不待出戶。天下自知。儻不能。雖復博聞強識。不過爲土龍乞雨。眩惑將來。于立身之道何益乎。南城徐銓部仲芳。敘次其尊府君行實。少服牛行賈。以紓其親。長束修鏃礪。以立其身。晚教忠訓廉。以成其子。今之士大夫。牆高基下。蠟言梔貌。爲土龍致雨者。視府君何如也。府君有勇知兵。馬上舞雙刀如輪。昏夜中能挾彈取物。其平居俯躬摳衣。齗齗如也。甲申後。舊京改元。歲時家祭。稱崇禎年如故。嗟乎。稱弘光猶不忍。況忍改王氏臘耶。記曰。戰陣無勇。非孝也。傳曰。死而無義。不登于明堂。府君之爲。勇與義兼之。節以一惠。宜謚之曰孝子。謹書其後。以信獻子之說。有學集卷四十九
吳江周氏家譜
余少壯取友于吳江。得周子安期。及從弟季侯。皆珪璋特達君子雄駿人也。季侯與余偕舉于鄉。已而取科第。歷雄職。臿牙拊頰。忤璫考死。易名賜祠。蔚爲名臣。安期晼晚。不能取一第。與余交益親。因得見其二弟安石安仁。所謂瑤環瑜珥。稱其家兒者也。余每過吳江。泊舟垂虹亭下。安期墊巾扠衣。信步追躡。若與長年要約。或舟未艤映望亭畔。招手叫呼。舟人讙笑。知爲安期也。安期歿後。間復過垂虹。追憶安期步屧。登舟足跡。猶可指數。招邀笑語。咳吐宛然。輒潸然泣下。不忍久泊而去。衰年念故。輒作數日惡。以是故于安石兄弟。亦不促數相聞。今年徵求内典。書尺往復。安石以修葺家譜示余。使爲其序。余惟周氏南渡世家。恭肅爲盛世名卿。遠有代序。忠毅趾美。相繼廟食。炳著琬琰。固無俟于余言。恭肅之諸孫。有叔宗季華兩徵君者。外服儒風。内閟梵行。執侍巾瓶于紫柏大師。爲白衣弟子。而其母薛太君。精修安養。端坐往生。于是周氏一門。承紫柏之付囑。熏化母之教觀。莫不持木叉。奉檀度。旁行插架。漉囊依戶。吳中高門甲第。蘭錡相望。未有是也。季侯解八識規矩。潛虛慈恩之一燈。安期定徑山祖位。默護曹溪之一葉。愭拄末法。金湯儼然。安石輯古今禪門文字。州次部居。不下數百卷。珠林寶藏。于斯爲盛。當世文人詞客。著書滿家。相與捜蟲魚矜篆刻者。亦未有是也。惡濁昏迷。殘劫腥穢。閻浮提臭氣上直光音天四十萬里。如周氏者。斯可謂栴檀之林。香積之國也。昔者顏侍郎作家訓。建立歸心一篇。以告戒其子姓。然則廣之推之意。其不欲以七葉之漢貂。六闕之唐尹。誇詡周氏之譜牒也。可知已矣。余老歸空門。將與安石爲梵侶。知其有異乎世之君子也。于是乎書。有學集卷四十九
列女傳
余藏列女傳古本有二。一得于吳門老儒錢功甫。一則亂後入燕。得于南城廢殿中。皆僅免于劫灰。此則内殿本也。功甫嘗指示予。圖畫雖草略。尚是顧愷之遺制。蘇子容嘗見舊本于江南人家。其畫爲古佩服。而各題其頌像側。今此畫佩服古樸。坐皆尚右。儒者生百世之下。得見古人形容儀法。非偶然者。吾子其寶重之。余心識功甫之言。不敢忘。近又簡吳中舊刻。贊後又贊。乃黃魯直以己作竄入。與古文錯迕。讀者習焉不察久矣。秦漢古書。多爲今世妄庸人駁亂。其禍有甚于焚燎。不可不辨。有學集卷四十六
廣宋遺民錄
元人吳立夫。讀龔聖予撰文履善陸君實二傳。輯祥興以後忠臣志士遺事。作桑海餘錄。有序而無其書。明朝陳學士克勤。取立夫之意。撰宋遺民錄。謝皋羽已下凡十有一人。余惜其僅止于斯。欲增而廣之。爲續桑海餘錄。亦有序而無書。淮海李小有。更陸沉之禍。自以先世相韓。輯廣遺民錄以見志。取清江谷音桐江月泉吟社。以益克勤所未備。其所采于逸民史。其間錄者殊多謬誤。以王原吉爲宋人。張孟謙與謝唐同時。令人掩口失笑。近世著書。多目學耳食之流。踳駁雜出。是其通病。惜乎小有輟簡時。不獲與余面訂其闕失也。小有歿。以其稿屬王于一。于一轉以屬毛子晉。而二子亦奄逝矣。余問之子晉諸郎。止得目錄一帙。後有君子。能補亡刊正。釐爲全書。則小有猶不死也。撰序者李叔則氏。謂宋之存亡。爲中國之存亡。深得文中子元經陳亡具五國之意。余爲之泣下霑襟。其文感慨曲折。則立夫桑海錄序。及黃晉卿陸君實傳後序。可以方駕千古。非時人所能辦也。小有字長科。故相國李文定公之孫。叔則。名楷。秦之朝邑人。逝者如斯。長夜未旦。尚論遺民者。殆又將以二君爲眉目。嗚呼尚忍言哉。有學集卷四十九
于廣文崇祀錄
語有之。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于公爲廣文。恂恂不勝衣。舉杯浮白。听然移日。一旦捐館舍。弟子廢講行服。縉紳先生及里巷細人。皆爲流涕。此豈非太史公所謂忠實心誠信於士大夫者歟。唐張旭爲嘗熟尉。志但載其與老父判牘一事。而草聖祠之祀。至於今不廢。公之酒德。與旭略相似。昔王無功所居。東南有盤石。立杜康祠祭之。尊爲師。以焦革配。他日附公草聖祠。比於杜康之焦革。有如王無功其人者。埽地而祭。吾知公必顧而享之。以爲賢於兩廡之餘瀝也。初學集卷八十四
吳越春秋
余十五六喜讀吳越春秋。流觀伉俠奇詭之言。若蒼鷹之突起于吾前。欲奮臂而與共撇擊者。刺其語作武子胥論。長老吐舌擊賞。華顛胡老。重觀此書。燈牕小生。搤腕奮筆之狀。宛然在行墨間。老阿婆臨鏡。追理三五少年時事。不免掩口失笑。有學集卷四十六
輿地歌
天官家有步天歌。相傳爲李淳風所作。三垣二十八宿。各爲一歌。千載而下。觀象玩古。未有能出其範圍者。今婁江之位初。博學好修。有志經世大業。作輿地歌。以追配步天。南條北戒。山河經緯。盡在歌訣中。堵牆甕牖之夫。熟記闇誦。可以橫覽八區。坐撫四海者也。吾嘗謂天官家言。至□□宋秦之世。則□□南北□□畢□昴之占窮。輿地家言。至□□宋元之世。則甸侯要荒□□□□之制窮。天地翻覆。劫灰遷改。雖有重獻司天。堅亥步地。其若之何。寒燈竹几。朔風蕭然。使童子雒誦此歌。不禁喟然嘆息。然維摩居士。晏坐丈室。妙音世界。以右手斷取如陶家輪。則亦何慮於是哉。有學集卷四十八
邵北虞築城議
世廟年間,倭寇内訌。瀕海諸邦。蹂踐無寧宇。吾邑蒼野王公。殉身倭難。城幸以全。是城也。人知守之維艱。不知未成之先。經畫指定。鑿鑿不刊。實北虞先生爲之倡也。其議堅論弘卓。形勢詳明。洵足爲當事者之鑑。嗚呼。世之俎豆先生。百有餘年矣。童蒙者師其文。表德者高其品。而此屹然如帶。扞災禦患。以至于今。不尤可尸而祝哉。先生老于公車。未嘗建立于天下。使當日身膺大任。發揮事業。其有裨于斯世斯民。必不託諸空言已也。噫。太歲玄黓攝提格之壯月蒙叟錢謙益題。牧齋外集卷二十五
張天如立嗣議
天如館丈之歿也。諸執友議立後焉。論宗法以次及次房之應立者。又於應立之中。推擇其稚齒。便於撫育者。天如之母夫人暨其夫人。咸以爲允。諸晜弟皆曰諾。嗚呼。天如之歿而耿耿視不受含者。獨念母夫人耳。自今以往。庭戶依然。田廬如故。夫人甘衣美食。僮奴指使。久而忘天如之亡也。天如之魂魄晨夕於母夫人之側。久而自忘其亡也。季札有言。苟先君無廢祀。民人無廢主。吾誰敢怨。吾輩庶可以慰天如於地下乎。嗣子生十齡。未有名字。諸公以狗馬之齒屬余。余爲命其名曰永錫。而字之曰式似。詩有之。孝子不匱。永錫爾類。又有之。教誨爾子。式榖似之。是子也。推孝子不匱之思。應蜾蠃類我之祝。善事其大母及母。天如猶不死也。豈必屬毛離裏而後。使人曰幸哉有子也哉。初學集卷八十四
述古堂宋刻書
辛丑暮春。過遵王述古堂。觀所藏宋刻書。縹靑介朱。裝潢精緻。殆可當我絳雲樓之什三。縱目流覽。如見故物。任意漁獵。不煩借書一瓻。良可喜也。吳兒窮眼。登汲古閣。相顧愕眙。如入羣玉之府。今得覩述古堂藏書。又復如何。遵王請余題跋。乃就所見各書數語歸之。有學集卷四十六
王稚子石闕碑
子羽令新都。歸囊無長物。惟搨得王稚子石闕碑數紙耳。今全蜀殘破。錦官少城。皆爲□□□□。文翁石室聖賢圖像。恐不中作礟車用。此碑裝潢完好。不惟江夏子孫。奉爲廉石。實劫火後希世之寶也。是歲玄月十八日。蒙叟爲子羽題。牧齋外集卷二十五
武林兩關碑記
神廟庚戌之後。族子用章水部。司榷南關。舟船上下。頌聲殷殷然也。越四十有四載。用章之孫福先。復起甲第。司榷北關。計口食俸。洗手奉公。蠲除瑣科。爬搔敝蠹。徵輸鱗次。行旅烏集。帆檣廛舍。輿誦周浹。及瓜之日。薦紳懷鉛素。童髦臥轅轍。相與咨嗟涕洟。伐石誦美。訪求用章遺愛之碑樹北關者。磨洗摩搨。合爲一帙。自昔甘棠之封殖。興思剪伐。峴首之沉碑。致嘆陵谷。未有豐碑齊竪。綽楔交矗。祖武孫謀。項背相望。如今日者。班固有言。士服舊德之名氏。工用高曾之規矩。蓋百年以來。龐豐熙洽。羔羊素絲之風。操兆于一門。非獨閥閱之美談。箕裘之盛事也。昔我先王。有國吳越。當五代濁亂之季。生全十四州之蒼赤。仰父俯子。昌大繁庶。今用章祖孫。司榷臨安。實惟我先王故土遺民。是用保乂還鄉之歌曰。斗牛無孛人無欺。將無枌榆。故國先王之精神。盼蠁式憑在茲。有徼福假靈焉者乎。用章之尊人侍御公。建五王祠廟。尊祖合族。大書表忠碑文。刻于毬門之上。漆書煌煌。昭垂金石。作忠教孝。其用意良遠。今日之舉。先河後海。咸歸美于侍御。猗歟休哉。昔者表忠觀成。蘇文忠公有詩送守祠之僧曰。墮淚行看會祠下。姓名終擬附碑陰。我先王之遺愛餘休。茲久勿替如此。今日者南北兩關。考貞珉而鐫樂石。金銀之管。琬琰之錄。炳烺于滄桑變易劫火洞然之後。德澤之在人心。與天壤俱敝。可知已矣。詩不云乎。無念爾祖。聿脩厥德。鄒長倩之勉公孫次卿。以謂鍼紀緵襚。積而有成。此脩之之道也。德福之基也。基厚矣。墉則在子。福先念之哉。余宗老也。不可以不志。于是乎書。有學集卷四十九
毛黼季所藏定武蘭亭
長安兵火後。有豎子以稻艸爲標。持宋刻蘭亭三十餘紙求售。胡井研以三十錢易之。乃游丞相家經進本也。余攘得四紙。裝潢攜歸。燼于絳雲之火。聞其存者。亦散落無幾矣。見此本憮然有故劍之感。善本良不易得。毛子其珍惜之。牧齋外集卷二十五
毛黼季所藏麻姑仙壇記
余所見麻姑仙壇記。惟汪仲淹婁子柔二本最佳。今並此而三矣。亂後見此。如對故人。爲之嘆息。己亥余月望日。牧齋外集卷二十五
程孝直印籍
私印之作。獨盛於元。吾子行三十五舉。言之最詳。而趙子昂陸友仁輩。靡不究心於此。蓋印文雖一藝。實原本於六書。六書之學。自非上窺六經。下窮小學。其有能貫穿者。鮮矣。吉日之題。岐陽之鼓。仲山甫之鼎。以至於歐陽永叔。趙明誠之所錄。洪景伯之所釋。朱伯原之所編。苟不薈蕞而通醳之。則上下千古。其能免於駁亂混淆者。亦鮮矣。然則非博雅君子。深思而好古者。印文亦胡可輕議哉。吾友嘉定程孟陽。有子曰士顓。字孝直。善擘窠大書。且志篆籀之學。以所摹印章見眂。余觀世之篆刻者。人自爲譜。幾如牛毛。喜孝直之有志於此。而又欲其進而之古。學吾趙之學。而不以一藝自小也。故書此以告之。初學集卷八十五